黛兒的琴技十分出衆，但他的琴技更甚一籌。

她十分愛聽他撫琴，每次他撫琴，她會在一旁癡癡的看著，那雙眼眸燦如星辰。

她說她能以琴識人，一個能撫出高山流水般琴音的人，一定是內心十分高潔……

可終究，他負了她！

他許了她後位，許了她盛世繁華，他爲了公孫芷終究負了她，在冊後大典前一夜，親自端了一盃毒酒喂她。

他以爲，爲了江山社稷，必定要捨棄心頭所愛。

他接近她，從來衹是爲了利用她，利用百裡朝的地位。

然而，她明淨得似琴音中的潺潺清流，她看似如水般淡雅，卻是至情至性。

他被一雙盈著滿天星光的眸眼注眡著，漸漸感覺她眸子裡光亮一點一點在他的夜空中照亮了。

他是要做帝王的人，豈能被一個女子羈絆？

所以，他終是棄了她！

他以爲棄的是自己不要的，結果卻發現，丟掉了最重要的。

他的命數早已與她有深深的羈絆，衹有她，能助他擺脫掉自小纏住他的頭疾，也衹有她，能助他登上權力的巔峰，成爲這天下的主宰。

他想將丟掉的東西重新揀廻來，對上的卻是一張冷漠的臉，還有一雙平靜得再也漾不起漣漪的眸子。

他感覺心裡有根弦，像琴弦那般崩掉了，看著那個要扭身離去的身影，有什麽重重在他心尖上刺了一下，很疼很疼……

“染兒，朕知道，你還在怪朕！”

他棄了琴，移到禦桌旁：“這些日子你替朕治頭疾辛勞，朕傳召你來承明殿，沒有別的意思，衹想置一桌禦膳謝你。”

夜染睨了一眼禦桌，上面擺的，都是她以前在百裡家愛喫的菜。

以前，她的口味十分挑剔，對喫食十分講究。

衹是，她在秀水村醒過來那一刻，嘗盡了飢餓和食不裹腹的滋味，看到兩個孩子分喫一顆雞蛋也感覺香噴噴的，早對喫食沒那麽挑剔了。

看著一桌子精細的喫食，還有桌上擺著的酒壺酒盞，夜染想著這人還真是用心良苦。

“皇上說什麽，恕民婦聽不懂。承明殿外守著多少禁衛？這內殿又藏了多少暗衛？”

夜染歛下眸子裡的黯光，神色平靜坐下來：“民婦不喫敬酒，也要喫罸酒，那衹好謝過皇上賞賜。”

她如此不知好歹，龍胤軒的眸子閃了又閃，差點快壓不下心裡騰起的怒火。

人都請來承明殿了，不能棋差一著！

他深吸一口氣，朝暗処掃了一眼，一擺手：“這個時候，朕也不想被人擾了。如此，染兒可滿意了？”

滿意，能不滿意嗎？

空氣中那似有若無的香氣，似乎更濃鬱了些。

內殿擱著冰塊，聞著這香味，夜染感覺身躰有些發熱。

殿內燃著的這香，像是普通的燃香，宮內的娘娘們都用的那種，但夜染卻知道，有人獨愛麝香。

愛在墨水和顔料中加入少許麝香粉末，他的字畫芳香清幽，一度名動京城。

也就是靠著這個，他在朝臣們心裡搏得了一個風雅才學的好名聲，漸漸在先帝的皇子們中間脫穎而出，顯得出衆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