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嬤嬤莫氣……”形勢比人強，孔梅香雖然是個沒頭沒腦的女人，但是對她姨娘好歹還有一顆孝心，此刻她勉強扯起一抹笑容來，抖了抖裙擺上的汙水，“這裙子原本就髒了，哪兒能勞動嬤嬤去洗？——我這不是來這裡，想請嬤嬤給蒸一碗蛋花給姨娘喫喫，姨娘已經好幾天沒沾著葷腥了……她身子本來就弱……”

那婆子見孔梅香一臉菜色，低聲下氣的對自己說話，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，“原來如此……姨娘想喫蒸蛋花，吩咐一聲便是，奴婢哪兒敢不小心伺候。不過，梅香小姐您是知道槼矩的，這小廚房的用度可不是在公中出，哪位主子要喫點子東西，都得自己掏銀子。”

說著，那婆子朝著孔梅香伸出了那衹肥厚的手掌。

孔梅香早已經沒了脾氣，她開始還會跟這些婆子理論兩句，後來衹能在心裡罵上幾句，到了現在，她來不及多想，飛快的從懷裡掏出那幾個散錢遞了上去，“嬤嬤見諒，我就這麽多了……等大姐姐將月例銀子發了，我一定補上。”

那婆子掂了掂手心中的那幾個散錢，滿眼的鄙夷，“大小姐許是忘了給姨娘和梅香小姐的月錢了吧？梅香小姐何不去大小姐跟前說說？”

孔梅香哪兒敢應那婆子這話茬？上次她就是不知道在什麽地方抱怨了幾句，結果原本每天的白米飯就變成了糙米飯，喫得姨娘天天喊肚子疼。

“大姐姐府中事務繁忙，我哪兒敢去打攪大姐姐？”孔梅香低下頭，小聲的說道，“也許過一陣子，大姐姐便想起來了……”

那婆子沒再說什麽，將那幾枚散錢往兜裡一揣，“好吧，奴婢也是看梅香小姐一片孝心，這才送給您一個人情，您可不知道，就您這幾個散錢，哪兒能喫到蒸蛋花？”

孔梅香不敢吭聲，低著頭，眼中的淚水滾落了幾顆下來，她站在一灘汙水中，裙擺上也是一大片汙漬，這狼狽樣兒哪兒像堂堂鎮國公府的小姐？

一碗蒸蛋花而已，以前她屋子裡面的丫鬟想要喫了，這些婆子們也會立即做了巴巴的送過來，即便是燕窩魚翅，她想要喫了，這小廚房也沒有敢收她半個銅板！

這一切，都是拜孔惜夢所賜！

不多一會兒，那婆子在廚房裡面喊了一聲，“蛋花蒸好了，梅香小姐進來取罷！”

孔梅香立即抹了一把眼睛，快步走過去，可她沒有帶食盒過來，那婆子也不願將食盒借給她，她爲難了一會兒，衹能撩起一層裙擺墊著滾燙的碗，小心翼翼的捧著往廻走。

雖然有了這一碗蛋花，姨娘今天能多喫兩口飯，可是今後呢？母女倆身上的銀子已經所賸無幾，能賣的都賣了……這以後的日子，可怎麽過啊？

想到這兒，低頭捧著的蒸蛋花的孔梅香又在那裊裊熱氣中落下了兩顆眼淚。

若是換在以前，她是不屑於喫這麽一碗素蛋花的，可是現在，她這般小心的捧在手中，猶如珍寶一般，連步子都不敢邁大了，生怕將蛋花灑出來了。

這時，突然一陣笑聲傳來，“喲呵，那不是梅香妹妹麽？端著什麽呢？怎地不叫丫鬟們伺候著？”